2013年6月22日 星期六

小宇宙


近日,累得無從向自己交代時候,我總喜歡輕輕地推開弟的房門,靜看著一隻灰色眼眸的小生命在裏面走動,再細細沉浸其中。一下子,就消化掉纍計整天的疲憊了。

而今晚,往常夜歸,明知重復著好幾天好幾遍的動作,感受卻始終那麽明潔動人。

緩緩步過房門的深夜裏,席地而坐,將它抱入懷中。看著它沉睡的片刻,也看見刹那間的小宇宙,安穩有力量地被捧在懷裏。

我想是不是,每每的這段年紀與時日,一定要淪陷于擁擠的日程中,才能領會到簡單與渺小背後的璀璨。

2013年6月20日 星期四

小過去


一日的緊綳後回到家裏,收到寄給自己的一封厚似郵包的信件 —— 寄自薩摩亞島國的招學包裹。

原以為垃圾郵件準備隨手投籃了。霎時之際,突然想起許多年前仲有夢的時候,手多地為一所來自薩摩亞的醫學院報名過。打印填妥厚厚的幾份集料,還集齊了學院老師介紹信、貼上了水洗荷包的郵費,那希望仿佛化成實物般被裝入了牛皮紙信封内,投入了舊巴生路的郵局信筒内。

年少無知的自己,還不知到幹了多瘋狂的事,也沒有特別想要通知老爸商量的念頭,可是不久后事情就無來由的永久性的擱置了。只記得等到中六生活結束後的一個清晨,家裏接了一同長途電話,來自大洋洲醫藥大學的某部門。電話另一頭清脆的美式英語喃喃,似懂非懂的自己回答還在等待高中成績,美式英語便懇懇的祝福,說符合入學資格就趕緊回電吧。

當然,那通電話,至今也沒有打回去。因爲自己的不足表現,因爲遙遙長距,因爲資金有限,因爲父母在,我繼續留在馬六甲海峽的溫室懷抱裏。

回歸如今,許多年已悄然離去,漸漸養成當下的自己未如當時之願地錄取醫學院,成爲醫師的志願也只能暗自燃燒。

幾次的迷失無主,幾次的插身而過之後,成就了今天準備進入大三的自己,可是依然不忘回顧那尚有夢想的年紀。

信件在黃燈下慢慢的被翻閲著,遲來好久好久的包裹仍然散發著,容納在遠方太平洋的一點小過去。

2013年6月15日 星期六

承托

熱氣推動下,看著輕薄天燈也承托著好多的全世界,徐緩升空

有日回家路上,因為整天下來的日程變得意志鬆散,漸臨極點時毫不自然地將頭往右手托住,傾斜依靠著車門。這看起來十分哲學的姿勢,一邊看著水泄不通的車龍,感覺好像全世界也都支撐在那隻半小不大的拳頭上了。

回想在平溪也一樣,鐵路邊掛著的天燈平置,讓我們手持毛筆,以遠久的觸感一筆一畫勾勒出未來的憧憬。千金重的願望乾涸在幾面紙中,為學業、為幸福、為健康、為家人,成了一條條二維的墨汁河堤,川流不息。

將金紙點燃,鐵道上合照過後,萬般不捨的放開手,也放開了好多好多的牽掛吧。熱氣推動下,看著輕薄天燈也承托著好多的全世界,徐緩升空。

回到車子裏我曾幾何時也悄悄地眷戀著,那刻將自己重心轉移的季節。

2013年6月10日 星期一

溜達


花蓮北上後的第幾天裏,我難以置信地徘徊在北站不再走遠。是否天氣燥熱,還是大城市本來就不那麽吸引自己的,走到哪裏都提不起遠走高飛的精神來,還極度荒謬的獨自在站前的星光三越溜達了幾層樓。多半是爲了吹免費冷氣吧。

終于等到暫時離開的那一天,上了租車別離洋灰石林繼續地北上。沿路風景是飢渴久旱的蔥綠,車子開向城市邊緣,過了一條河後直覺出來的邊界也漸漸遙遠,我看出一片悵然,往後生活裏,就真的只能沿著一再的別離去尋找心底最後的一片淨土嗎?

2013 年 5 月 28 日,臺北

旅歸


旅歸,步出飛機踩上停機坪的那一霎,除了一腳的踏實,也氤氳著熱帶氣候暈人的悶熱。

早已為習慣了亞熱帶,可是繼而回到家裏後的一兩天中,思緒更是因爲白天的狂熱而變得天旋地轉。在自鄉水土不服,還真的頭一遭。

有想過是否因爲遠遊太久了,在喉頭開始發炎升溫的當兒,才造成回歸后一系列的不適於不習慣。上別人的車子時候更是往駕駛座衝的(馬來西亞的駕駛座位相反在右), 被人笑得一地。

可是一樣永不忘的,是依然放置在背包暗格裏的護照,還有每次掏錢包便摸到的悠游卡常在,好像上一次旅歸紐西蘭后的幾個月後,一直一直的提醒這三千公里外的福爾摩沙。

2013 年 6 月 1 日,吉隆坡

2013年6月9日 星期日

容量

攝于七星潭

站在鬆散黑沙上難穩,雙腳總是在淪陷,仿佛受困食人沼澤上將自己徐徐吞噬,不留蛛絲馬跡。

眼角的疲倦不抵海風咸膩、混沌的心理暗湧,恨不得就此永無止境地停留。

不遠處一群小孩在玩追逐,毫無忌憚的快步在那片暗沉的表面中,臉上都挂著盎然的開闊與奔放。幾位看似家長的大人一旁試圖喝止,深怕貝殼殘瓦的尖銳刺傷他們脆弱的腳。當然,小孩們都看見夜幕低垂,深怕回家后不再有下次似的,繼而放肆地,更瘋狂的嬉鬧一番。

一旁看見的自己也笑了。側臉再望便是太平洋,心想,還有什麽是容不下他們的廣闊的呢?

再一陣海風拂過臉頰,反射性的看一看手表,驚覺出例外來—— 就是腳下十五分鐘的賞味期限啊。

2013 年 5 月 25 日,花蓮

2013年6月8日 星期六

魔法瞭望


旅程的最後第二天裏大家都起得特遲。雖還屬早晨,但撥開窗簾那陽光已經像午後時刻那樣刺眼。

還是習慣不了這裡的氣候與日出月落,在我奮力為身處之處的片片細節抓牢當兒,不讓它們好像老舊相片的色彩那樣隨光逐逝。

套著耳機走出陽台,我循例地聽著 Diane Birch 的 Magic View,一邊望著臺北不太明顯的輪廓。上一次這麼做的時候,還記得是在奧克蘭的瞭望台上。

圓山飯店因為遠距離而變得不再雄偉了,底下好多的屋頂陽台都種植出一片碧綠。兩者即相隔在層層的建築華廈外,那片洋石灰林中便氤氳的喚出低沉噪音,蠢蠢脈動。

分別於赤道南北遠端的兩個國家,一樣的迷人,令我癡望。因為最後第二天的臺北臺北,重溫著我的魔法瞭望。

2013 年 5 月 30 日,臺北

2013年6月7日 星期五

原地點

攝于高雄美麗島

沒有試過少了大人的陪同下,在國外逗留這麼長的時間。從當初的完全陌生到漸漸熟悉的今日,我因為即將恢復原貌的日程與生活版圖,而開始瘋狂的愛上腳底踏過的每一寸腳步,瘋狂的像初次著陸的時候拼命呼吸當地的空氣、感受它的溫度。

「飛得再高的白鷺,終究回歸於牛背上」,小學老師教過印象頗深的一句,雖然不太恰當,卻也點中當下的心情吧。即使不斷的翻山越嶺地球一圈後,總有一天會回到原地來,並且以過去的身份去再度迎合過往遺留的一切。

然而有沒有勇氣去重複此般過程,那又成另一回事了。

2013 年 5 月 29 日,臺北

2013年6月6日 星期四

通車


領會沒完太魯閣的壯觀,陳先生的休旅車便開過溪垻後的趕修危區,到了中央山脈另一端的花蓮。

告別的不只是高海拔,還有靜涼的氣候。再次地回歸平原,成片成片的五穀四稻油麻菜籽,青綠無邊,可是早前路程斗彎,不暈車也提不起勁來觀賞一番了。

車子不停,一直開到七星潭後下車,踏著腳底碎石幼沙,聽著六點的海浪心裏才踏實一下。

「只留十五分鐘哦」陳先生一說,好個趕鴨團的對白,竟然在大家的旅程中用上了。

被趕路程而覺得荒謬,踏實卻不平靜。海浪捶打出的花沫不散,煙火般燃燒著夏艷的黑砂。唯是天色漸暗,北方猶似斷崖的景象被夜幕侵蝕成暗影,釣客收起漁具,獨自散步的女子也穿上了涼鞋,小步小步朝華燈初起的岸陸前進。

這沉穩又預料中的一幕,通車在我心底的不安。

2013 年 5 月 25 日,花蓮

2013年6月5日 星期三

擁擠


想不到臺灣的最後一夜,會結束於滿天的烏雲下。紅色蓋頂著,奪走了都市不可能的星光。

我俯身在陽台的圍籬上,最後一次地夜中瞭望那擁擠的足跡,雖然遍佈不了每條街巷,可是都看入眼裡了。

十一天的行程亦是何此的擁擠,六雙腳丫踏入的每一個民宿、每一個地點、每一輛公車或每一節車廂。每一個沙丁魚罐似的空間裡,都溫存住一絲的外地腔調,慢慢地感染著這裡腳下,升起一爐爐懷念的煙火。

我行太魯閣,我遊走旗津,卻還有好多好多依然感覺不足夠的一切。

我看,唯有來日的重逢,才能化解那擁擠的思念吧。

2013 年 5 月 30 日,臺北

2013年6月4日 星期二

旗津


從民宿出發經過美麗島轉站,到西子灣去乘渡船到旗津去。

對岸的碼頭靠山,長了許多不知名的紅色樹木一棵一棵地斑駁著。看著紅色如我迎著風,到了對面的旗津。

第一天無止盡地徒步後,我們就在時而晴時而雨的天氣中,讓雙腳暫時離開地面,重拾單車的踏板上。就這樣,一行六人地,好似初學的小孩去迎合每個轉角路口背後的不熟悉。

而雨,也正細細地纏繞著,不管是氣氛詭異的造船廠邊、還是遍佈黑色沙子的海水浴場,溫柔親吻住我熱愛的大地上。

2013 年 5 月 21 日,高雄

2013年6月3日 星期一

梅雨中


梅雨當下,天水落不停在窗外,澆濕的何止是後方踏過的水跡,也熄滅了遠遊的心情啊。

一行人躲在高雄的窩裏有聲有笑,就在那雨水漫天在毛玻璃外的氣候裏,趕路後邋遢的自己選擇性的平躺在榻榻米上放空著。笑聲笑話不斷的湧入耳垂,在透過腦路分析出一絲的溫暖,或許就因為這樣,即使在亞熱帶的夜雨頻頻中也不會覺得冷吧。

六合客棧的房間外的用餐區,更是一抹濕潤的安寧。

2013 年 5 月 21 日,高雄

2013年6月2日 星期日

水蒸氣般的理由


坐在一架飛往臺北的班機裏,48A 的座位靠窗原先讓我能夠重複起飛時候的快感。直到升空後才漸漸覺得刺眼時,才覺得再美的雲海也看不下去了。

一年間的安排濃縮於最終的幾個月裡,加上一個多月的期末考這麼多,這麼多,也不是為了左邊窗外的那片無盡的雲層嗎?水蒸氣般的理由,是踏破無數難關後才能夠獲悉背後那無底的虛幻和飄渺麼?

我還有一趟旅程在前方呢。

2013 年 5 月 20 日,上空

2013年6月1日 星期六

金沙


看著街道上漫步的紅男綠女,我正細細慢慢地品味異地的空氣。

一路上好多的風景與人,離開前總是不捨地往後靜看著離別,其中有些更是此生最後一次了。當下的生活不是自己維持,更加不屬於自己的。所以沿路勾起的,意外發現的事物終會在回歸到原本的生活版圖時剝落成片碎的記憶。

包括旗津造船廠路邊四散的天拿化學氣味。包括花蓮裏街頭歌唱的檳城人。

只有這些散落一地的畫面,甚至須要透過照片和沿途隨筆催促提醒過後才能回憶的畫面,才能夠真正卻不實在地掌握在神經樞紐或是電腦磁盤中,成了沈在河底等待閃耀的金沙。

2013 年 5 月 27 日,臺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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