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的健康醒覺運動加籌備,沒完沒了的搬搬擡擡透支這精神與忍耐,過後也悶出了熱疹和發燒。
且説活動當天的下午兩點半,室外挂著赤道上的空蕩炎熱,穿著白袍褂領帶簡直是另一個層次上的折磨。健康活動的場地裏站崗接待員,閒得繞呀繞,不知那處傳來游絲的燒焦味,但還是因爲太熱,失去那管閒事的精力了。百年學校挂著滄桑而簡陋,場地位于禮堂内;後方墻上有三副帆布油彩,記得兩邊的抽象畫和中間比較喜歡的《父親,回家吧》,是兩父子星空下划著船槳渡水;而舞臺兩邊也挂上四幅人物素描,好似歷任校長,就記不起其他的了。天花板是老舊的,石棉板划上游紋附歷經時代長出了黑色黴,一盞日光燈眨著眨著點不亮,舊得發黃的電風扇搖搖欲墜。
音響器材播著“恭喜恭喜發大財,紅包紅包拿過來”那樣内容的歌;兩排樂齡女士在臺上舞蹈,不錯地炒炒氣氛,那時還不知道爲什麽人來得那麽稀,是很可憐的少。
她是我在實兆遠遇見的其中一個民衆,不透露名字,也忘了,一個中年女士。微胖矮小的身子穿上神奇寶貝圖案的T卹和格子短褲,短短的重分頭長至頸項,和曬黑的皮膚。正和同事説話,因爲兩小時内吃完東西而不能直接作身體檢查,多等一會兒。回來時也不用我接待了,所以不以爲意,心裏又算著終于多了一個參加活動的民衆,多謝支持!
下午三點多,吃過午飯回到場所去,被派至意見回饋的櫃檯一坐。場面還是一樣的冷清,觀衆席上坐著剛剛舞蹈完畢的阿姨們,臺上又站了一為醫師給大家演講說癌症。時間一分一秒過,人來人往卻沒有人潮,作完檢查的紅男綠女不願接受訪問給意見。那時站在櫃檯后的我是消極的,視線游走禮堂裏的每一角,再望望那個高挂的《父親,回家吧》。直到剛剛那位穿神奇寶貝的阿姨在禮堂内遊蕩,再走過我的前面,問問是否能給予任何有關活動看法,她高興得坐了下來。因爲不諳英文馬來文,我只好逐句做翻譯,再萃取她意見。
這下子才和阿姨有了比較正面的接觸,臉上粘著熱天擠出的汗,圓而大眼睛傳神得可怕,望人的眼神流露著絲絲憨厚,太老實了。訪問中我問一句,她答一句,有時搭上完全無關的話語,也有時答非所問而重復解釋好幾遍。而回答時候的表情有種過分的殷勤和熱心,一邊望著我身後放置的贈品,我明白了。將近二十分鐘才問答完畢,將問答卷折半放入空餅管内交差,向阿姨道謝后也不做更多的舉動,過了幾秒的沉靜,她終于開口:
“你後面的那些袋子有送人的嗎?”
“那些哦,妳等一下我幫你問問看。” 轉頭看見學長,問一問,是給表演嘉賓的。“不好意思,這些不是準備給參加檢查的,請問您登記時有得到我們的贈品嗎?”
她回答有,輕輕地說聲謝謝便走開了,臉上的倦容總跑不掉一些失望,衣服裏的皮卡丘好像在無理的譏笑衆生,看了我不舒服。心想既然所有表演都完畢了,留著沒去處,送給別人何樂而不爲呢?再念著阿姨失望的表情,心裏揪了一下,但過後回想爲了交待四周的人,就把那事情一腦子給推走了。
下午四點尾,開始收拾離開,重復著昨天的動作,還需要復原之前的狀況,無止境搬東西起來會發憂鬱症,滿身長了紅點,是熱疹,吃晚飯也沒心情了。瑣碎的把較輕的物品搬囘禮堂方便裝上車,轉眼看見學長把派不完的麵包分給阿姨一些,手中一小袋,心裏才欣慰欣慰。隱約聽見兩位經過的女生談論阿姨給的麻煩,再幽幽的一句“精神病”,很想上前痛駡她們一番,但手上搬著的儀器要到位,實在也沒有對別人言論而開槍的需要,忍了下去。過後我再上前問阿姨怎麽還沒回家,她回答得含糊,加上我疲累反常的思緒再也聼不進任何話了,潦草的再道謝一陣,時日晚了也叫她早些回家,就再也沒有再見面了。
阿姨,其實我很想知道妳的背景,如果有的話——故事,但是身上沒帶照相機,值班的崗位也因其他事故變得混亂不堪,不能好好與妳說説話讓我感到羞愧,雖然只是不過兩小時的偶遇。上了回程的巴士,還是希望妳已經平安抵家,因爲妳自個兒來到。活動因爲湊不到參加人數而終告失敗,但還是謝謝阿姨的支持,願你快樂。
這位阿姨我認得。是我們給她剩餘的麵包的。她還帶了紅毛丹給我們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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